雖然早就對自己說,當兵沒什麼,最難度過的新訓期間也不過是短短的37天。但後來證明,這37天真的是非常難受阿。
若要用短短的一句話簡要的說完新訓期間的生活:”那還真不是一個幹字了得的”。所謂急就章成,長期生活在民間的新兵,對部隊生態並不了解,這37天的新訓期間便是為了消滅菜蟲所下的重藥。麥克阿瑟曾說:”若給我100萬以換取新訓期間的回憶,我不願意,但若給我100萬要我再經歷一次新生訓練,我也不願意。”由此可知,這帖藥效之重,讓將軍也不想再次嚐試。
曾經,在過往,我們被訓練成考試的機器,現在,我們也將被訓練成不需思考的機器。但是,我並不想如此,侯文詠在<<危險心靈>>中寫到,” 你會發現這個社會,不要相信愛情、不要相信善良、不要相信誠實、不要相信好多好多,然後,你也會跟著社會一起變了”。我需要思考,以表示我還活著,在誓詞典禮上,我小聲的默唸著。
我想嘗試學著切。格瓦拉用他那充滿熱情的語氣寫下他對未來的寄望,但我略顯失敗,不得不承認的是,部隊裡拘束的生活,尤其是對時間的計算方式,讓我難以忍受。好幾次,時間漫長的程度讓人覺得好像身處極地的夏天,星野道夫在他發表過的散文中提過,”只有阿拉斯加這種極地的天空,才能讓你如此的渴望見到太陽,或是它一年一次的日落”。我的心,此時也像處在阿拉斯加的夏天,極度渴望見到日落。我還記得,每天起床時,看著天空掛著的彎月,向它互道早安,也還記得嘉義中坑有著紅紫色夕陽的甘蔗田,映生著一株莿桐樹,這種色彩幾乎使我想帶著單眼,在田邊消失一整個下午。
但現實並不允許如此,我回憶著切。格瓦拉的戰友描寫他在玻利維亞最後十一個月的生活,”部隊在熱帶叢林中行走,預定23天的偵查行動卻花了超過一倍的時間來完成,沒有人準確的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為何,眾人的意見紛歧不斷,即使光著腳在叢林之中,大家靠著僅存的意志與對切的信任行走”。如同當初與上奇萊一樣,一天十多個小時的行走,幾乎仰賴於先前訓練得來的意志及對領隊的信任,作為一個軍人,摩練是必要的,但除此,對領導者的信任感則應建立於彼此互動的態度,在新訓中心,我只希望能被尊重為一個人。
因此,我需要嘗試在眾多的怨念聲中,挪出空檔整理自己的思緒。在五百障礙場中蹲跳、匍匐都只是簡單的運動,困難的是如何在單調的軍旅生涯中,還能保有自我。還記得張雨生在退伍後發行的第一張創作專輯-帶我去月球中便寫道” 看看我的瞳孔,是不是還燃燒焰火,看看我的笑容,是不是還保有自我”,才思如此敏銳的雨生,都希望可以跳離凡塵以能保有自我,小小兵如我,面對如同小社會縮影的部隊,如何能保有純粹的性情?
我詢問雨生與切,可惜他們已無法告訴我,我只知道那追逐理想的心,至今仍使我感動其中,我想,也是使其能在中年之後,仍保有複雜又單純的原因吧!
在新訓期間,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無限的上一動,也不再是與身旁鄰兵扛砲喊重的聲音,所有的影像都轉化為符號與色彩。而今,我還深深記得的,卻是那副高舉水壺在藍天下大聲喊著:新兵要多喝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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