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ember 08, 2009

秋天的眼睛

郁庭:

 秋天是個很漂亮的季節,也許因為去年出門去走路吧!對於山頭那一叢叢轉色的葉子有特別的感情和感受。待在山上,若不是因為長時間蟄伏在山上,我想也不會擁有一雙特別的眼睛,不會有特別的觀察力和注意力。我喜歡察覺山的變化,12月初這幾天因為要準備解說員晉階考試而請了休假,但因陽光太好而總會很不住跑出去散步,散步時常被哪些黃的紅的橘色的葉子逗得很開心,仰頭看、伸手觸摸、俯身撿拾、傻笑,秋天溫柔、豐收的光線攔下了我的腳步,提昇了我身體和心裡的溫度。前幾天有個晚上氣溫降到0度,草地上已經降了第一場霜,而現在變色的葉子則有青楓、紅榨楓、羅氏鹽膚木、櫻、桃、水杉、銀杏、落羽松和玉山假沙梨,應該還有些我沒寫到的。

 

玉山假沙梨的葉子,這種脈紋應該叫做迴緣脈或閉鎖脈吧!?

 俐璇 2009.12.03

December 06, 2009

北插天山

 

 

2009.11.14 北大武山

在允許賴床的最後一聲鬧鐘響起前,我終於爬了起來,但又不太願意起來,於是繼續呆坐在床頭,一會拉筋把微微酸痛的左腰拉開,一會發現外頭正下雨,又把打包進去的保暖衣物掏了出來、裝相機進去,再整理一下房間給今日預計會來施工的工人正常的施工環境,出發時已近七點,是原先預計起床的兩小時後。

很少在雨天仍然想到山上看看,尤其是事前就已知道道路斷的亂七八糟下,這是第二次來到北大武山,原想來看看秋天有沒有什麼葉子紅了或黃了,但只有零星的楓香與玉山杜鵑足以稱得上有著轉紅了的葉色。

還有殼斗科可以帶來些許的秋色,色彩是好心情的引子。

在內埔一間饅頭店向客人買了四個饅頭,為什麼是向客人買呢?因為老闆及老闆娘只會比手語,只好請客人代為轉達欲買的四餐饅頭,兩顆大白饅頭、一個花生包子、一個黑糖饅頭,客人好奇的問一個人怎要這麼多饅頭,得知我將獨上北大武山,先生代我向老闆表示。「北」是雙手各比一個牛角的手勢拼在一起,「山」是單手比出起伏的山勢,「爬山」則很簡單,右手在傾斜的左手上走路,那就是「我要去爬山,北大武山。」

行車入泰武,這次,我還是沒有先行了解鹿野忠雄在台灣做的最後一次民族學調查所進入的部落,泰武(魯凱)、龜仔腳(排灣)…,得知「台灣原住民圖譜」(常民文化出版)有許多內文是由鹿野先生所撰或攝影,馬上找了找是否仍有二手的可能,很可惜的,當初在自己主辦的書展攤位上曾看過的書籍,只因當時尚未接觸多元文化領域,錯過入手的好機會。泰武村內,一路皆是各候選人的支持布條,與準備參加各候選人演講場次的人們,這是現代人們生活的一部分。

大霧減慢了行車的速度,間以走錯了幾個叉路,1200終於來到新的登山口,自泰武部落起的佳平林道自莫拉克颱風過後斷得亂七八糟,滑坡、崩壁、道路變形,致使人們得要提早步行,走上居民開闢的水管路、林道、再接上山友砍出的高繞路線,那真是ㄧ條不輕易讓人行走的道路,首先是直直的高繞過崩塌的山坡頂端,陡直的路徑與鬆軟的泥土,讓我一度覺得是否有上去的必要,拉繩、拉樹、滑倒不斷交替上演。今日正在下著雨,自製的垃圾袋雨衣因捨不得切去穿上去過長的下擺,頻頻在陡坡途中踩到自己的衣角,這是小飛俠雨衣存在的通病,但自製的雨衣怎能放任它有這樣的問題?即使會失去作為地布的可能,我還是拿出瑞士刀,將可能被踩到的部份給裁了,以避免在登山的行程結束前,便被我自己踩壞。
雨衣有著很好的防風的功能,在這霧雨與小雨交替的天氣中,涼風吹著我僅穿短袖的上半身,憑著這款通風、可阻霧雨的斗篷式雨衣,與一頂安心接雨水的大盤帽,在幾乎沒有任何淋濕的狀況下撐到了登山口。但必須審視的是,在風更大的稜線該是不適合使用的,淋了雨的皮膚在風寒效應的加乘下,只會失溫更快罷了。現在氣溫:濕度:。

在高繞過新崩塌的斷路之前,也就是走居民開闢出的水管路一帶,數位將要下山的山友奉勸我也下山去,不值得在雨天冒險通過崩壁。在崩壁的高繞邊壁上用餐,遇見山友口中下徹的兩位夫妻,感謝他們帶給我的信心,大概再四十分鐘可抵舊的登山口,只是實際上,我走了一個小時整。剩下還在山上的,據說是位部落格的寫手,近期內寫了不少有關北大武山路況的消息。聽了山友的消息,我心裡的OS居然是「那就是還可以走囉!」聽到有人還在山上,心裡放心不少,因為資料上寫著1.5K的崩壁讓許多人抵達後起了撤退的念頭,現在時間是1300~1400。

1500 抵登山口,路上除了許多倒了的高大玉山杜鵑,一切景觀如常。在倒了的杜鵑上,看到一種附生植物,有點特別,在它的根部形成一塊塊的瘤,杜鵑粗褐色的樹皮上長了點不一樣的東西,格外顯眼。
根據上次經驗,從3.8K觀景點邊拍照下山到登山口約要4個小時,上山會久一點,可能4.5小時,然而這時我還沒意識到自己會走到夜路,仍然邊走邊拍。只是,起霧的鏡頭早已難以對焦,嘗試拍攝之後,得到的是一張張死白的相片,台灣串鼻龍、圓葉雞屎樹、一種附生的木本,都霧的不像話。現在濕度:。
1.5K崩壁,這段崩壁大約十來公尺,在崩壁兩端開口,及崩壁中央皆有山友綁的路標,要不是看著了對向的路標,我可能會有點心慌,這新崩的塌地上,看起來到處都是路,只有一條通向對口路標處的小徑特別明顯。評估了一下,覺得自己雖背了背包應還是過得去,為了方便行走於是將自製的雨衣收起來,正在收拾的時候,眼前山友開出的小路被大霧阻絕,已經看不到對面的路標,遂在崩塌口邊拍起照來,等著可以通過的機會。
剛過1.5K崩壁,在一處新開的小路邊,遇上了最後一位在山上的山友,互聊了一下,原來仁兄上北大武的次數就像走家裡的後院一樣頻繁,看樣子是非常喜歡行走山徑給予的山林經驗,也是因為如此,先前那些高繞、架繩、新開的路線,都是他與其它同好砍出來的,風災距今三個月餘,看到的第一筆紀錄約是九、十月左右,那時還沒開到檜谷,查到的最後一筆約於十月中,是這群人第一次開上檜谷,先前已有其他隊伍走至檜谷,但未有登頂消息。想起中午面對直叫人不想走的鬆軟高繞路線,這種走起來心情很差的路線,砍起路來是怎樣呢?說到我從恆春騎了三四個小時的車過來,大哥說:「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山。」我心裡回應:「你也是。」
他告訴我上山下山都有看到一對帝雉,我遂心花怒放想要上去看帝雉。很明顯的,想看帝雉下次請早,現在時間已1620,我終於警覺到會走到夜路,幸好頭燈的電是滿電,也換上紅色擴散片,霧裡仍有辦法看到腳邊的物體。
已經沒有下雨,即使崩塌地有點鬆落,仍可以輕鬆的走過幾個小型的塌地,途中1.75K及2.5K兩處是我覺得暴露感較重的塌地,尤其2.5(?)K是一個傾角30~40度大的岩盤,由於選錯了路線,必須趴著抱石過地形,萬一腳滑了一下,大概只剩整個人馬上仆倒增加摩擦力可以挽救劣勢,否則向下已無任何遮蔽及腳點,這個時候就會想,是不是該辦一隻GPS手機,至少別人找到我的時候不至於只剩乾屍。
任由雨水將機身及鏡頭打溼,任由相機在石頭上滾動,任由沾了土的雙手在機身鏡頭上摧殘,霧了的鏡面乾脆直接用衣服擦,回去後應該要頒個匾額給我的350 -- 「怎麼操都不會壞」。
走上了對口的路標,望了望方才行走的路線,看起來並不如行走危險,大概是我高估了自己行走抱石那段的能力。回頭望才發現,原來有條更方便行走的路線,只是要再往上爬個兩三公尺,再下降到這邊的入口,堪地形的遺漏可能造成一個終生的遺憾,我還需要再加強。
0520抵2.5K崩壁,又是大霧,向前望去僅能看到山友所架的繩,至於對岸的路標,則消失在大霧之中。最後,等到一個霧裡的空檔,剛剛好在天黑之前走過最後一個崩壁,其實1.5K崩壁就像是一個試金石,試試看你有沒有膽量走下去,走下去之後就不是一個容易回頭的路了。

還有1.7K,天色很快暗了下來,由於曾走過一次,我記得沿路沒有明顯的叉路,明顯好走的路跡讓人走起來心情愉快,即使肚子已經在叫了,我還是一樣愉快的走著陡坡。
走上2.5~3K左右的稜線,遇上了一群螢火蟲,聽俐璇說山上的螢火蟲現在正在羽化,很想打電話給俐璇說我也看到螢火蟲,可惜這裡沒有訊號。
在3.8K觀景點休息用餐一會,天上沒有什麼星星,甚是可惜,啃饅頭的時候,聽到身邊有草叢遂動的聲音。「帝雉!」我心裡大呼,趕緊追出去看,黃鼠狼咬著食物(?!)跑走,趨前一巡,地上擺著一份乾糧,是馬可先生的麵包,袋子標示了它的來源。

原來馬可先生在北大武山開了分店,在山裡默默地為吃不到新鮮五穀雜糧麵包的動物們開設。